白成礼戴着老花镜坐在枣树下看书, 听到门响, 抬头一看,就见徐洛闻吃力地提着几个大购物袋进来。
“买的什么买这么多?”白成礼问。
“吃的喝的用的,”徐洛闻说, “年关超市搞活动, 啥都便宜, 就多买了点。”
“你拿回家去, ”白成礼说,“拿到这里干什么?”
“这都是给您和白郎买的,我家里什么都有。”
进了屋,打开冰箱,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进去。
归置整齐后,看见他昨天买的三个雪糕还躺在冷冻室里, 便拿了一个出来,边撕开包装边往外走。
白成礼一脸不赞同:“大冬天吃雪糕, 当心胃寒。”
“我小时候特喜欢吃这种口味的雪糕, 昨天去超市买菜刚好看到有卖,就买了几个。”徐洛闻坐他旁边,伸手把咩咩捞起来放到腿上, “您看什么呢?”
白成礼给他看一眼封皮。
“《夜晚的灵魂》,”徐洛闻问, “讲什么的啊?”
“讲一个鳏夫和一个寡妇一起睡觉的故事。”
“……”徐洛闻的表情十分微妙, “书名这么正经, 没想到内容这么不正经。”
“哈哈哈!”白成礼笑着说, “你这是拐弯抹角说我老不正经喽?”
“没有没有!”徐洛闻急忙澄清,“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逗你的。”白成礼合上书,摘下老花镜,“事儿都办完了?”
“嗯,”徐洛闻说,“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白郎了,他在一个十字路口指挥交通。”
白成礼叹口气:“辅警说白了就是个临时工,干的比别人多,得到的却比别人少,付出和回报不成正比。”
徐洛闻说:“他跟我说过他要考公务员当刑警,明年或者后年。”
白成礼笑笑:“公务员哪是那么好考的,别人寒窗苦读十几年还不一定考得上,他一个才读半年书的拿什么跟人家竞争?”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也不一定,白郎聪明,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聪明,学什么都快,而且一学就会,或许还真能考上呢。”
徐洛闻点点头:“我对他有信心。”
白成礼忽然想起什么,说:“小闻,你进屋把我床头柜上的那个电话本拿过来。”
徐洛闻答应一声,进屋找到电话本,拿出来递给白成礼。
白成礼翻到最后一页,说:“这是你邵阿姨的号码,你帮我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晚上到家里来吃饭。”
“好。”徐洛闻拿出手机打电话,好一会儿那边才接,“喂?邵阿姨吗?啊,你好,请问邵阿姨方便接电话吗?什么?在哪个医院?我知道了,再见。”
“怎么了?”白成礼紧张地问。
“邵阿姨住院了,”徐洛闻也是一脸担忧,“这会儿正昏迷着,什么时候能醒还不一定。”
“快快快!”白成礼拄着拐杖站起来,“带我去医院!”
徐洛闻把六耳、阿黄和咩咩赶进屋子里,迅速检查一圈有没有安全隐患,然后关紧窗户锁上门,搀着白成礼快步往外走。他的车就停在巷子口,等上了车,直奔医院。
半个小时后,他们到了医院,徐洛闻又打电话问了病房号,坐电梯上五楼,来到了邵绮敏所在的病房。
徐洛闻原以为邵绮敏是生了什么急病才住了院,可一看她的情形,顿觉诧异。邵绮敏头上缠着纱布,左胳膊上打着石膏,明显是受了外伤。
白成礼看一眼邵绮敏,视线便转向站在病床另一边体型微胖的年轻女人,说:“小婉,你妈这是怎么了?”
女人正是邵绮敏唯一的女儿张婉,她之前产后出院的时候见过白成礼一次,知道他是妈妈做老师时的同事。张婉表情不太自然地说:“不、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白成礼不信:“你妈腿脚利索,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去?”
张婉嗫喏着说不出话来,不一会儿眼泪涌出来,哽咽着说:“我们俩吵架,我、我推了她一下,她就……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成礼面沉似水:“所以,是你把你妈从楼梯上推下去的?”
张婉捂着脸泣不成声,不住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管她是有心还是无意,邵阿姨从楼梯滚下去的那个刹那,心一定也摔碎了吧。徐洛闻只觉满腹心酸,低头去看邵绮敏,却见一行泪从她眼角流下来。
“白叔叔,”徐洛闻扯扯白成礼的袖子,“邵阿姨醒了。”
白成礼坐到床边,抬手覆到邵绮敏手上,轻声唤:“敏敏。”
邵绮敏睁开眼,眼里盛满了泪,她说:“我没事,都是小伤,养上半个月就好了,你别担心。”
白成礼点点头,默默地伸手替她擦泪。
张婉依旧在哭,白成礼沉声说:“小婉,你别哭了,我有话跟你说。”
白成礼虽然只和张婉见过一次面,但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并不好。她对她妈说话的表情和语气,都透着不耐烦和颐指气使,仿佛邵绮敏不是生她养她的母亲,而只是一个花钱请来照顾她和她刚出世的女儿的保姆。但他只是个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所以从不曾在邵绮敏面前说过张婉半句不是。可今天,他忍不了。
张婉抽嗒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抬头看向白成礼。
徐洛闻也看着白成礼,很好奇他要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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