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顿了下,认真考虑后方道:“世人都说国师是仙,他也的确有过人之处。如果这便可称作仙,那他就是吧!”
这个答案模棱两可,和没回答一样。莲灯有点失望,但也不动声色,只道:“难怪那日春官说神宫里忌讳谈国师年纪,我现在知道了。多亏有春官告诫,否则恐怕要闹大笑话了。”
“岂止闹笑话,恐怕还有性命之虞。”他朗声笑道,复一副告密者的姿态,压着嗓子窃窃低语,“你在我这里问及国师年纪还犹可,国师面前千万不能提起。他平时脾气好得很,可万一惹恼了他,大事就不妙了。”
怎么个不妙法他没说,但莲灯从他忽而转淡的眼眸里看出些东西,心头倒被他弄得惶惶起来。
也许是她反应过度了,春官见她这模样似乎很高兴,转而又宽慰她,“莫怕,我不过这么一说,为你好罢了。其实国师的年纪我也不清楚,也从未想过去问。你且把他当神仙吧,神仙的年纪本来就成谜么!”
莲灯听他告诫,只管点头。又往前走了一程,大半枝叶褪了银装,雪化成水,绵绵从枝头滴落。突然他往她这里靠过来,广袖一扬,将她罩在底下。莲灯不是娇弱的闺秀,一旦感到危险,所有动作都是反射性的。她不知他要干什么,他来得迅猛,容不得她多考虑,于是一掌便劈了出去。
春官的身手应当非常不错,也料到她会反击吧,眼明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腕子。扯过衣袖给她看,无奈道:“我不过为你遮挡坠雪,娘子是贵客,神宫中没有人会伤害你,你大可放心。”
莲灯看他广袖的外延湿了一片,有些愧疚,退后一步拱手道:“对不住,我未及细想便出手,是我莽撞了。”
他笑得很宽容,“保持警惕是好事,神宫里自是不必担心的,将来到了外面却不同……娘子的武艺是王阿菩教授的?两年能有这样的积淀,很了不起。”
她说:“阿菩教了我一些,我自己原本也有根基,所以学得快。”
他半仰起头,长长哦了声,不再说别的了,在前面引路,分花拂柳而行。
莲灯跟在他身后,两手不由自主攥了起来。她还记得那晚吹笛人追进琳琅界,悬浮在她上方,彼时相距只有一尺远,她能闻见他身上的书墨气息。可是刚才春官突如其来的一抬手,他袖中的气味随风扬起来,与那个吹笛人竟很像。她对人的长相也许不太注重,但是对气味有敏锐的洞察力。就像沙尘暴来前的空气近似硫磺,雨来前沙丘挟带皂荚的味道,一旦记住了,终生都忘不掉。
如果易容对他们不算难事的话,她开始怀疑那晚的人会不会是他。可国师毕竟不是寻常人,恐怕他未必有这种胆色敢假冒他。
她抚了抚额头,觉得自己也许想得太多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把那晚忘掉,说不定真的只是个梦。
春官开始滔滔讲解一草一木的由来,这是泰山奇石,那是西湖的产物,样样说得有声有色。
“中原除了长安以外,还有很多美丽的地方,娘子若有兴致,可以四处游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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