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这只稍微显得有些肥胖的血手,食指和中指上面还有长期食烟留下的黄色斑块,我便晓得它属于哪个刚刚跳下洞子里面去的男人了。
这个能够名列天下十大的男人,怎么会跳下去没多久,上来的时候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呢?
我来不及多想,伸手过去一把将其抓住,然后朝着上面拉了起来。
封印住此洞口的是北疆王,故而这阵口开启和闭合,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此法极为玄奥,不宜多讲,不过他倒是还有意识完成此事,我提身一纵,奋力上拉,然而感觉入手的重量颇为沉重,使劲儿一掂量,发现这血手的后面,似乎有千钧之力一般,差一点就没有把握住,俯身朝着里面栽倒下去,倘若不是我下盘功夫了得,只怕也要坠落里间。
不过我终究还是站稳了脚跟,将这血手的主人给拉了上来,而后瞧见一道黑影从我的鼻尖擦着飞过,一股浓香连带着奇异的腥臭一起钻入我的鼻孔,弄得我忍受不住,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
就在我一连打着无数喷嚏的时候,已然观察得到,这血手的主人,便真的就是那个跳入洞中的北疆王,但见他全身都是鲜血淋漓,左侧大腿少了许多肉,脸上仿佛被灼烧过了一半,浑身浸透了红色的、蓝色的和黑色的浆液血水,让人看上去,只以为他从哪个阴沟里面,刚刚爬出来。
而刚才从我面前飞跃而过的那个黑影,则停留在了前方石笋之上,脚尖轻轻点着顶端处,金鸡独立,宛如蜻蜓点水,十分轻盈潇洒。
那是一个只比我矮一点儿的丰满妇人,瞧不清脸面,但是黑纱裹缠之中,大腹便便,却显示出她是一个怀胎八月的孕妇。
世间自然没有这般身轻如燕的黑纱孕妇,也没有能够将北疆王伤成如此模样的妇人,我能够接受化形的小白狐儿,自然也能够猜得到,这个跟人一般模样的家伙,恐怕就是我们昨日瞧见的那双灯笼一般巨目的主人。我不知道北疆王下了洞子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却还是嘱咐大家围成一圈,小心提放着,然后将这个血人给扶了起来,大声问道:“田大师,田大师,你到底怎么了?”
在某一时刻,那北疆王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不过很快就被我带着劲力的呼唤给叫醒了过来,双眼一睁,满是血浆的脸上露出了两个黝黑的瞳孔来,黯淡无光,凝视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开口说道:“我怀里,有根刚卷好的烟,帮我点上……”
我见过慷慨赴死的豪杰,却没有瞧见过这般嗜烟如命的英雄,不过晓得此刻若是不能让他满意,只怕还真的就这般迷迷糊糊着,于是不再言语,掏出一根潮乎乎的卷烟,塞进了他的嘴里,借了火点上,但见这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接着从肺里捣腾而过,一口长烟缓缓吐了出来,然后抬头看着那黑砂妇人说道:“我万万没有想到,世间竟然还有这般神奇的事情在?”
那瞧不清面目的黑纱妇人屹立于石柱之上,冷冷地笑道:“你也就是趁着老身怀了孩子的机会,才能占点便宜,搁平日里,我一口,便能够吞掉十个八个你这样的了。”
北疆王被我扶着,十分不舒服,抽了两口烟,左右一看,然后踉跄着坐在了神坛旁边的台阶上,平静说道:“按理说,像你们这样的,要么生活在大江大泽,要么就潜伏于九渊之下,何必冒出泡儿来,生出这么多的事端呢?与人类为敌,这应该并不是你们的作风才对!”
黑砂妇人不屑一顾地说道:“强盗的逻辑,强者需要解释任何行为么?再说了,若说传统,这孩子它爹是,我可不是,我就是一条出身卑微的长虫而已,这世间有谁人能看得起我?我做了那么多的事儿,好的如何,坏的又如何,世间谁人与评?那黑汉子一去幽府这么多年,回来便遁居洞庭大泽,真真就是个拔鸟无情的家伙,谁人可曾管过咱娘俩儿呢?”
两人说了半天让人不知所谓的话语,我听不懂,别人也听不懂,而在此之时,一直扶着北疆王胳膊的我不断地气行全身,这才知晓北疆王浑身经络已然截断大半,显然是在洞下便与那妇人拼斗一场了,不知道耗损了多少的功力,此时此刻,不过就是一个花花架子而已。
也就是说,我们赖以为擎天支柱的人物,此刻已然是撑不住任何危机和状况了。
他脆得就像一块玻璃,倘若有任何的压力下来,那么他只会碎得更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谈话依旧在继续着,许是呛到了的缘故,北疆王开始咳血了起来,不断地有凝结成块的黑血从他的口中涌出来,让人只怀疑他将自己的内脏都给咳了出来,那黑纱妇人顾影自怜,伤怀久矣,说了一大堆被人抛弃的话儿,到了最后,那话锋突然一转,看向了我们,带着最阴寒的语气说道:“我本来不想多生事端的,不过你既然怕死,自破了其阵,你固然是能够苟延残喘一会儿,却是将这些人的性命,都给拉下了水去……”
她这话儿,确实有些赶尽杀绝的意味,我不知道她为何会这般狠厉,结果那北疆王却呛得笑了起来:“我上来,不是因为我怕死,而是因为我觉得有人能够对付你,与其被你斩杀,还不如瞧你狼狈,更加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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