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宁夏卫,萌城驿。
这所位于宁夏卫和庆阳府、平凉府交界处的驿站,正笼罩在一片凄风苦雨当中。
崇祯元年的年关,对于萌城驿的驿卒们而言,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对这个时代的穷苦人而言,过年就是过关!能有什么喜庆可言?哪怕地主老财切了一斤猪肉上门拜年,那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拜过年后,就该算账了!
高利贷该还了吧?还不上本金,也得拿点利息吧?
欠的租子该清了吧?虽然收成不好,但那和地主老财没关系!
还有各种苛捐杂税和摊派的账也该算一算吧?除非有功名护身,要不然就得翻着倍给——一份是给皇帝老子的,一份是替不纳粮的士绅交的,还一份是给官差官老爷的......
而对萌城驿卒李鸿基、李锦两叔侄而言,年关就意味着他们得拿出一笔银子来还驿丞赵扒皮的高利贷。
这李鸿基就是朱由检日思夜想的李自成了!他是陕西省延安府米脂县人,父亲名叫李守忠,也当过驿卒,同时还兼做小买卖——就是利用替上面传递书信或运送物品的机会带货,一度也颇为小康。在他的原配老婆死后还能娶上个不错的填房,而且又生了两个儿子,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可是因为一次坠马事故却改变了一切,李守忠先是伤重,后来又不治而亡,原本还过得去的家道也急速衰落,办完丧事就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为了养活娘亲和弟弟,已经成年的李鸿基就只得跟着比自己大几岁的侄子李锦,一块儿去宁夏卫的萌城驿当驿卒。
可是这驿卒也不好当啊!因为有“带货”的油水,还能得到少许的粮饷和养马钱,所以要当上跑外差的驿卒就得花钱。可李鸿基、李锦叔侄俩没钱啊。好在他们俩打小就跟李守忠跑过外差,练就了一身马上功夫,而且在萌城驿还有熟人,因此就来了个先当驿卒后结账——该给的贿赂先欠着,按照高利贷算利息。
年纪大几岁,负责管钱的李锦本来以为自己和叔叔俩只要不怕苦,再省着点花用,几年下来总也能攒出笔钱把欠赵扒皮的高利贷给还了。
可是谁知道当叔叔的李鸿基不懂事啊!在平凉府逛了一回窑子,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钱花去了大半。
眼看着赵扒皮就要上门催账了,李锦却拿不出钱,这可怎么过啊!
“二叔,不是额说你,你都那么大的人了,咋就那么不懂事呢?你想婆姨也不必去那种地方啊!好好在萌城驿干几年,攒笔钱回米脂去娶上一房不好吗?”
在一间破得四处漏风,晚上睡觉的时候得用破棉絮填窟窿的屋子里,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生着连鬓胡子的李锦,正在坐在张破椅子上训自己的叔叔李鸿基。
这是大侄子在训小叔叔,侄子李锦是万历二十八年生人,今年已经28岁了,因为历经了不少风霜,所以长得老相,看着就是个中年大叔。侄子李鸿基才22岁,长得很不错,高个儿,宽肩膀,颧骨隆起,天庭饱满,高鼻梁,深眼窝,浓眉毛,一双眼眸炯炯有神,哪怕正在挨训,眼光当中也没有丝毫的怯意。
看着自己的大侄子说完了,他还哈哈一笑:“有甚么?反正额不逛窑子,也攒不够钱还姓赵的阎王账,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过几日咧。”
“你......”李锦也真拿自己的二叔没办法,跺了跺脚,“你现在怎么这样?要是阿爷知道你那么不争气,在下面也得气死!”
李鸿基摇摇头,笑道:“额阿达已经没了,气不死的,你就放心吧!”
“可......”李锦都给这不省心的叔叔给气乐了,“你气不死阿爷,可是赵扒皮那老小子呢?额们拿不出钱,他能善罢甘休?要是把额们俩的驿卒给开了,额们可怎么办?”
“这个破驿卒额早就不想当咧......”
李鸿基的话刚说出口,门外忽然就传来了那个赵扒皮的声音:“说的好!说的好......这破驿卒是没什么好当的!”
然后就听见房门嘎吱吱的被人推了开来,一个肥头大耳,面色红润的中年人哈哈笑着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坛酒和几个用麻绳扎在一起的油纸包。
来人正是萌城驿的驿丞,人送外号赵扒皮的赵洪。
李鸿基瞥了眼赵胖子,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李锦却急得不行,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三两步上前就要给赵扒皮下跪,却被赵扒皮一下拦住。
“李大,你也莫跟额拜,额真是不能留你和你叔了。”赵扒皮笑呵呵的说。
“赵驿丞,您大人大量,别和额们叔侄俩一般见识......”李锦急得都快哭了。
现在年景不好,找份工作太不容易!而且李锦、李鸿基两叔侄又没什么手艺,就会骑马射箭——他们当驿卒的嘛,天天骑马!而且他们跑的都不是太平地界,得防贼防狼,所以射箭的手艺也是必备的。
可这骑马射箭的功夫除了当兵有点用,别的营生也用不上啊!
而且西北这边军镇太多,榆林、宁夏、固原、甘肃......四个镇挤在一起,多少军户子弟要谋出路?能骑马射箭的人太多了,而西北四镇的边将都不怎么富裕,也养不了太多的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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