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镇上,一灰发少女正坐在镇内粥铺旁的石制台阶上,她手中年拈着一朵花瓣低垂的灰色花朵若有所思。少女名为白千花,一头灰色长发用一根淡黄绳系了个不高的辫子垂在脑后,平日里千花喜欢到镇外的田地里看看野花,比起那些鲜艳娇嫩的娇花,她更喜欢生命力顽强的野花,或许是她能在这些野花上看到自己。
白千花从记事起便生活在青山镇,她至今也不知晓自己父母的相貌,虽说现在她被青山亲王收养,但一头暗淡的灰发让她的日子过得没那么舒心,同龄的孩童总会因为她的发色作弄她,说她是掉色鬼,但千花倒也不是那么在意同龄人怎样看待她,她有着自己的朋友。
“你说你还能活多久呢?”
白千花转着那朵枯花的根茎叹着气,手中的力气似乎用大了些,那原本摇摇欲坠的花瓣最终还是洒落到了地上被街上行人踩成一摊碎屑。
“千花,过来过来。”
虽然同龄人喜欢拿千花打趣,但镇上的大人们却对千花相当疼爱,平日里店家卖剩下的包子馒头都会给她留下点,住所也是镇上的大人们给她搭建的,虽说比不上镇里那些石砖房子气派,但有个蔽体之处,千花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街边卖枣粥的阿婆平日里最是关心千花,每天这个时辰阿婆都会端上一碗热腾的枣粥拿给千花尝尝,毕竟每日这个时候千花都会手里攥着不知从哪里摘来的花看上半天。
“千花啊,这几日也没瞧着你去亲王府露露脸呢,亲王老人家最近走在街上时不时就会念叨你。”
千花捧着热腾腾的枣粥鼓着腮帮子吹着气,阿婆的话她也只是听了一半。
“我知道我知道,阿婆,你是今天第四个和我说这事的人了。”
千花昂起脑袋将那碗有些滚烫的枣粥咽进了肚子里。
“傻孩子,慢点吃,别烫着。”
千花毫不在意的用衣袖抹着嘴巴,完全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她轻轻的将碗口用衣袖擦拭赶紧后便放回了阿婆的粥铺上。
当年白青山收留千花,留她在府中学医术,想让这孩子有一技之长,将来能糊个口,但千花却格外顽皮,每次都会偷跑出去,医术也只是略懂皮毛的程度。到后来千花为了躲着白青山甚至在镇里自己找人搭了间房子,白青山知晓镇上大人很喜爱这个小家伙,但没想到会如此溺爱。
“我先走咯,阿婆。啊,要是见着我师父,和他说声我没事,过几日就回去。”
阿婆望着千花那小小的背影微微笑了笑,将那只被擦的干干净净的碗收回到了身后的柜子里。千花知道近来几日白青山一直在寻她,但她却每次都躲着,并非是到了叛逆期,而是她正在寻找一样东西。
虽说医术平平,但千花能够看出来白青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平日里那个唠叨个没完的老人如今一张嘴便是咳嗽。所谓医者难自医,白青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对千花的要求也比往常高了许多。
青山镇周遭除了田地再无其他,想要寻到千花想要的东西无比困难,再加上青山镇地理偏远,商队很少路过,千花可能根本就找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千花低着脑袋,白皙的脸上那双柳叶弯眉皱成了一团,平日里她被白青山逼着看了许多药典,但基本都是眼睛看着脑袋空着的状态,她不喜欢医术,觉得太无趣,现在她却有些后悔自己平日里不够努力,完全帮不上自己师傅的忙。
“小丫头,咳咳...我可没教过你低着脑袋走路..啊。”
若有所思的千花感觉自己的脑袋撞到一根摇摇欲坠的麻杆上,熟悉的嗓音将她从复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微微抬了抬眸。
眼眸中倒映出一脸蓄白须骨瘦如柴的老者,老人身着淡白长袍,袖口印着青山白云的花纹,干瘪的脸颊上气色还算勉强看得过去,老人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就这样直勾勾的望着千花,此人不时他人,正是青山镇亲王白青山。
“走,和我回去,成天就知道瞎晃。”
“..诶,诶..师傅,轻点...”
白青山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千花手腕把她朝着亲王府处拉去,千花虽然嘴上不情不愿,但也不挣扎,她看着自己师傅日益消瘦的身子,眼中满是心疼。
“前些日,我叫你把药方子背下来,你就跑了,还躲着我,怎么,怕我把你熬了不成?”
“那个,药方子我背下来了..川贝..冰糖..还有四君子..嗯嗯..”
“计量呢?光知道名字有什么用?还有,四君子是药方子里的材料吗?”
白青山攥着千花手腕的手掌完全没有松开的意思,他一只手握拳挡住自己咳个不停的嘴,却还不忘记教训着千花。
“千花,学医真的很无趣吗?”
走到亲王府前,白青山松开了千花的手腕,背对着她淡淡的问了句,白青山的这个问题并不是第一次提起了。千花收起了自己的气性,默不作声,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往常她都会斩钉截铁的说无趣,她的确不喜欢学医,但现在的她很难说出‘无趣’二字,她想要医好师傅的身子,但光是有心意是不够的,付之行动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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