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酒桌谋变
佛道之争，果然如冯蓉所预言，开始在朝堂上演。
真君四年（443年）九月，拓跋焘分兵四路再伐蠕蠕。
出征之前，朝堂上争论再起，尚书令刘洁主张暂不出击，因为蠕蠕“非有邑居，迁徙无常。前来出军，无所擒获，不如广农积谷，以待其来。”众臣皆附和刘洁的意见。
皇上又转头问崔浩的意见，崔浩只简单地说“可行”。自从出征凉州之后，崔浩在皇帝这里的信任度已经达到了最高值。上一次出征凉州之前，崔浩还要在朝堂之上同李顺等人为了凉州有无水草争来吵去。眼下只要崔浩认可，皇上自然有信心，于是出征蠕蠕就毫无悬念地定下来了。
这可以说是拓跋焘登基以来开的最短的军事会议，以前开会总要给参与各方充分说话的机会，而现在，崔浩只用两个字就结束了争论，这才是尚书令刘洁真正感到不爽的地方，他觉得自己连和崔浩正面辩论的机会都没有，自己连论证观点的机会都没有。。
要说这刘洁也不简单。早年前他被山胡所截而被送到大夏郝连屈丐处，结果刘洁镇定无比，喊着屈丐的字和他对话，神色镇定。屈丐为他的壮举而感动，竟然放他归魏。拓跋焘以太子身份监国，刘洁和古弼选侍东宫，对综机要，颇受器重。待到拓跋焘正式登基之后，刘洁以“告反者，又献直言”而被委以大任，超迁尚书令。其后，刘洁在平雍州、仇池和北凉的战斗中都曾屡屡立下郝郝战功。
即便在凉州城下，刘洁因为相信巫师之言，让士兵听鼓后退，以致沮渠牧健的弟弟董来因此逃回城中，拓跋焘对他也只是“微嫌之”，还不致于听都不听他的意见。
不过自从拓跋焘上任以来，刘洁就以枢密大臣的身份参与国家政事，因为性格刚直，又一直深受宠信，因此恃宠自专。而此时，36岁的拓跋焘已经当了21年的皇上，他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青涩小伙，和蠕蠕开战既需要开辩论会让太后同意，还得借助天师的预测来引导舆论。现在。只要他自己认为可行，再加上崔浩也认为可行，也就没有谁能阻挡他北伐的脚步了。
只可惜刘洁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相反，刘洁忿忿不平于皇上和崔浩对他意见的忽视，心里的不满无处发泄。
尚书右丞张嵩和刘洁的关系一直很好，看到刘洁满脸不爽，就殷勤地邀请刘洁去他家喝上几杯，还叫上了南康公狄阾做陪客，以一吐胸中闷气。
张嵩让奴仆准备了刘洁爱吃的几样小菜，又为刘洁倒酒：“尚书令大人，这是凉州氾氏所酿之酒。我听说这氾氏每逢节日，都要送一壶酒给一个著名的文人叫胡叟的，胡叟喝完他的酒，文章就写得更漂亮了。大人尝尝看。”
刘洁端过酒杯，一口就喝光了杯中之酒，但觉此酒醇而不辣，入口舒爽，但又酒味浓冽，有一股独特的香味，刘洁连称“好酒”。张嵩又倒了一杯：“大人请慢慢品，氾氏在平城开了个酒庄，回头我让他送几壶到大人府上。”
张嵩和狄阾轮番劝刘洁喝酒。几杯酒落肚之后，刘洁的情绪舒缓下来：“皇上现在这么相信崔司徒，连具体情由都不让我说，就把打蠕蠕这样的大事给定了下来。”
另两人听到刘洁又骂皇上又说崔浩，不敢接腔，只小心地为刘洁挟菜倒酒。刘洁此时已喝得差不多了，胀红着脸对张嵩说：“张大人，我这样的人就应该当皇帝。我听说你家里有一本天书，说的是历朝历代的皇帝之名。你现在就去帮我查查看，看看有没有我的姓名？”
张嵩看着满身酒气的刘洁，有心不去，他把眼光转向了狄阾，指望这位南康公出面为自己圆圆场。谁知道狄阾喝得也差不多了：“天下难道只有拓跋氏才能当皇帝？刘大人的才能那可不比皇帝差啊！张大人，赶紧搬出你的神秘天书来！”
张嵩在心里极后悔将刘洁拉到府中来喝酒，他可不想搞什么谋反。但如果他不听刘洁的话，以刘洁刚愎自用的性格，他可能现在小命就不保。想到这里，他点头哈腰：“请两位大人稍侯，小的现在就去查。”
张嵩出去了，刘洁又抓住狄阾接着聊天：“皇上信任崔浩，还不是认为每次崔浩和那个老道算得都准，一定不会错。这一次打蠕蠕，我就要让崔浩每一次都算错。”说罢又大口喝下一杯酒。
狄阾瞪大了眼睛，问道：“寇天师和崔大人都擅长观星相，算命数，那是天命，大人如何改？”
“难不成你也信天师那一套鬼话？那不过是糊弄小老百姓的东西而已。你就等着看这一次崔大人如何算错吧！我敢保证这一次打蠕蠕绝不可能成功！”
“那我就等着看大人的好戏喽！”喝得差不多的狄阾顺着刘洁的话，哄得刘洁越来越得意。
就在此时，张嵩查完天书回来了：“禀告大人，天书上只有大人的姓，没有大人的名字！”
刘洁爆发出一阵大笑：“有姓就够了。如果这一次军出无功，皇上又不能从沙漠回来，那我们也可以推举乐平王拓跋丕啊！来来来，喝酒，这一次我一定要让崔浩尝一尝算错的滋味，哈哈！”
三个人一起干杯，莫名地陷入一种干大事已成就的欢愉当中。
九月六日，拓跋焘率轻装备骑兵向蠕蠕发动突袭。分军四路：乐安王拓跋范、建宁王拓跋崇，各率十五个将领，东路进山；乐平王拓跋丕率十五位将领，西路进击；拓跋焘领军中路进击；中山王拓跋辰率十五位将领，当中军的后备部队。
为了锻炼太子拓跋晃，这一次拓跋焘将太子带到了身边；刘洁作为尚书令跟随皇上出征。而在中军之中，镇北将军封沓的旗下，冯邈也随军出发。
北方，蠕蠕大汗吴提对于拓跋焘大军的到来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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