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代岭南手工业较之前代有明显的进步,主要体现在生产部门增多,矿冶、陶瓷、制盐、造船等在国内占有一席地位;生产技术也有提高和创新,出现一批质量较高的产品,畅销本地和外地,其中陶瓷业、丝织业受海外市场的刺激,产品大量销往国外。
后世有宋人朱彧《萍洲可谈》谓:“舶船深阔各数十丈,商人分占储货,人得数尺许,下以储物,夜卧其上。货多陶器,大小相套,无少隙地”;随着桑、棉、麻、苎、葛等作物的扩种,唐代岭南纺织业有了较大发展。王建《送郑权尚书南海》诗云:“白氎家家织,红蕉处处栽”
广州亦是南方与扬州、洪州、明州并称的著名造船中心之一。天宝二载,海贼吴令光犯永嘉郡(今浙江温州),朝廷命岭南采访使、南海太守刘巨麟率水师北上征讨。时扬州大云寺高僧鉴真准备第二次东渡日本,以正炉80贯钱向刘巨麟购得军舟一艘,载中日僧人17人,舟人18人,玉作人、画师、雕佛、刻镂、铸写、绣师、修文、镌碑等工手85人,共120人,备办粮食、佛像、佛典、香料、药品等一大批。
德宗兴元元年,杜佑为岭南节度使,在广州督造战船,有楼船、蒙冲、斗舰、走舸、游艇、海鹘6种,“阔狭长短,随用大小,胜人多少,皆以米为率,一人重米二石。其楫、棹、篙、橹、帆、席、絙索、沉石、调度,与常船不殊”
而民间还流传有一种源自波斯湾地区,而不用任何钉子和榫卯的拼合船,传入桄榔纤维缝合木船的技术,唐代诗人刘恂称,桄榔树“生广南山谷,枝叶并蕃茂,与枣、槟榔等树小异。然叶下有须,如粗马尾。广人采之,以织巾子。其须尤宜咸水浸渍,即粗胀而韧,故人以此缚舶,不用钉线”
时人还因此发明了用“橄榄糖”填塞船缝的方法:“橄榄,……树枝节上生脂膏如桃胶,南人采之,和其皮叶煎之,调如黑饧,谓之橄榄糖。用泥船损,干后牢于胶漆,著水益坚耳”
另外,
唐初推行统一的货币制度,使用铜钱,兼用布帛谷粟,但岭南因为长期通海外贸的缘故,依然维持两晋以来使用金银的习俗,杂用铜钱。因此,民间的金银流通和积存量也是很大的一个数目。
根据后世在敦煌发现的《天宝地志残卷》所记载的各郡公廨(衙门办公开支)本钱数目,岭南共有65郡,公廨本钱用铜钱的有18郡,用白银的有33郡,其他则是混杂使用。
会形成这种状况,一方面,是因为金银乃是海内寰宇比较公认的通货计量标准;而随着丝瓷茶纸等大量特产出口,而海外金银货币的流入。与唐朝贸易的阿拉伯、波斯等国广泛使用金币,外商把波斯钱币、阿拉伯金币源源不绝带进广州,为岭南市场提供了源源不断的金银货币来源。
这些输入岭南的金银称“南金”。权德舆《杜公(佑)淮南遗爱碑并序》云:“其镇南海也,南金象齿,航海贸迁”。权氏《徐公(申)墓志铭》谓:“溟涨之外,巨商万舰,通犀南金,充牣狎至”。王建《送郑权尚书南海》诗曰:“市喧山贼破,金贱海船来”。海舶到岸,外商以金银购买中国产品,导致金银增多和长期金价下跌。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岭南为唐代重要金银产区。《新唐书》卷四十三上《地理志》记载土贡金银的州有73州、68州,岭南分别有39个和47个,各占全国的61.9%和69.12%,根据史料,大多集中在西江沿岸诸州。
唐人刘恂谓:“五岭内富州、宾州、澄州江溪间皆产金,侧近居人,以木箕淘金为业”。许浑《岁暮自广江至新兴往复中题峡山寺四首》之三云:“洞丁多斵石,蛮女半淘金。”且注:“端州斵石,涂涯县淘金为业”。还有记载说,广州浛洸县有金池,“彼中居人,忽有养鹅鸭,常于屎中见麸金片。遂多养,收屎淘之,日得一两或半两,因而致富矣”
中唐以后国内多次禁采银矿,惟岭南不禁,任其自然,不加干预。如元和三年六月诏:“天下有银之山必有铜矿,铜者可资以鼓铸,银者无益于人;权其轻重,使务专一。其天下自五岭以北见采银坑,并宜禁断”。“五岭以北,采银一两者,流它州,官吏论罪”。
所以说这岭南道也是有唐一代最大,亦是最主要的贵金属来源地,而且没有之一;虽然在西北地区,还有来自西域丝绸之路的贸易输入,但是依靠骆驼和马队来维持的商业活动规模,从始到终还是无法与海路上整船整队的数千里航运效率所相媲美的。
而且因为晚唐以后安西、北庭乃至河西、陇右的大片地区相继沦陷,西北丝绸之路的贸易也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就算有三十年前吐蕃覆灭,和归义军光复河陇而重新内附朝廷,但断绝的商路却依旧没有能够恢复起来;
因此,朝廷对岭南海路贸易依赖的比例,其实要比初唐和中唐更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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