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其实曾经是一位妃子的居所, 巧得很, 她也姓顾。”
这样的一句话回荡在元幼祺的耳边,久久消散不去。甚至在许多年之后, 元幼祺都还能清楚地记得顾蘅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怎样的神情。
许多年以后,元幼祺什么都知道了,她才懂得顾蘅当时的神情。
而此刻, 她全然是懵懂的。
元幼祺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住了——
她从未踏足过燕来宫, 更无从知晓燕来宫曾经的主人是怎样的身份。在这之前,当她得知父皇竟然将顾蘅安置在这样的所在的时候,元幼祺甚至质疑过父皇的居心。因为燕来宫所处太偏僻了。若父皇真的在乎顾蘅, 难道不该将她安置在距离勤政殿最近的宫中, 至少也得安置在更华丽、更阔敞的居所啊!
因着顾蘅的这句话, 元幼祺没法不去深想:燕来宫究竟存着怎样的秘密?而那位曾经的主人,和顾蘅又有着怎样的渊源?
她们, 都姓顾啊!若非渊源极深, 父皇会这样安排吗?
顾蘅说完那句话,脚步不停, 自顾自走入偏殿中。
元幼祺盯着那副取自陶潜诗句的楹联呆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顾蘅已经走远, 忙快步追了上来。
偏殿内,顾蘅从从容容地坐于椅上,她面前的案上放着茶饮、点心诸般吃食。
“坐吧。”她淡向元幼祺道。
元幼祺满肚子的疑问, 却一时间逮不到空子问出口, 只好先老老实实地暂且坐下。
唐喜与游禄都是极有眼色的, 见此情状,便退到了殿外,恭候两位主子的吩咐。
殿内,便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这是葡萄汁,冰湃过的。你父皇听说你喜欢喝这个,特特地命内府送了一大坛来。”顾蘅指着元幼祺面前的玛瑙杯道。
元幼祺的目光被玛瑙杯内泛着凉丝丝气息的葡萄汁吸引了去。她素性体热,又很喜欢甜食,这西域方子酿的葡萄汁极合她的脾胃,凤仪宫与东宫中都会经常备些与她解馋。
不过,现下天热,能得着冰湃的葡萄汁实属难得。
其实这等琐碎小事,除了母妃和顾蘅,还能有几个人注意呢?尤其是父皇,他所赏赐下来的,不过各种金银玩物,鲜少会真正去考虑元幼祺喜欢的是什么。
这冰湃葡萄汁,说是父皇想到的,倒不如说是顾蘅“提醒”的。
一想到顾蘅既要顾及着父皇的心思,又要言辞妥当地为自己争取来喜欢的东西,元幼祺心里便酸酸热热的不大好受。
她登时觉得那玛瑙色与葡萄汁的颜色,更是相得益彰得可爱了。
“多谢你了。”元幼祺由衷道。
顾蘅秀眉微挑,觉得这孩子怎么像是要被感动得哭了似的呢?
“尝尝吧,”她说,“不过,这东西到底是寒凉,不可多贪。”
元幼祺从善如流地说“好”。
顾蘅一向是这样的,她在引导和规劝元幼祺这件事上从来不含糊。她教元幼祺何为“适可而止”,教元幼祺何为“过犹不及”。
这种风格与韦贤妃是决然不同的。
韦贤妃是纯纯的慈母心肠,她也知道何为克制,但她总是抑不住那颗心,总想自己的孩儿得到的越多越好。所以,她会偶尔絮叨元幼祺贪食某样喜欢的吃食的同时,却还会准备很多,且会很高兴地看着元幼祺吃下很多。
她宁可召来范朗给元幼祺多开几剂调养脾胃的药,也舍不得看到自家孩儿吃得不尽兴的可怜兮兮的小眼神。
元幼祺越长大,越看得清这两种教养方式的区别。虽然她很不愿承认顾蘅其实是在教养她,但这就是事实。何况,她如今对于顾蘅的方式更认同些。
母妃当然也不会有错,母妃也有她的严厉。大概因为是自己亲生的骨肉吧?所以,归根到底,母妃还是狠不下心肠的。
一个人要想成就大业,必得学会克制,同时,喜欢的东西也不能轻易放手。这才是正确的为人处世方式。元幼祺深以为然。
若说曾经的她,对于顾蘅的情感,有着很多很多对于顾蘅的成熟与从容的迷恋,那么现在,在她的人生转入新的路程,而她的心性愈加成熟之后,新的问题就接踵而来:阿蘅为什么这样对我?
元幼祺饮了一大口葡萄汁,便适可而止地放下了玛瑙杯。她任由那沁凉甜滑的液体顺喉而下,一双与玛瑙杯的颜色有几分相似的瞳子极认真地盯着顾蘅。
关于顾蘅,关于眼下的情状,她有太多的问题要问。
顾蘅却是不急的,至少在明面上,她从没表现出过焦急与失措。
“尝尝这个。”她轻点了点案中央靠近元幼祺方向的两碟子点心。
元幼祺顺着那根莹白的手指瞧过去,看到那两碟子点心的同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住了。
实在是因为,那两碟子点心的长相很是有些……凄惨。
这样的卖相,若是放在市井中,怕是还能勉强卖得出去,可元幼祺是怎样的见识?无论是御用的还是凤仪宫中,哪怕是曾经的吴王府,用度吃食无比精致华美。若非她也曾白龙鱼服在坊间逛过,她真要怀疑这世上怎么还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不打算尝尝吗?”顾蘅观她神情,双目微立,声音也冷了下去。
这是恼了?元幼祺暗自缩了缩脖子,陪着笑脸,很违心地吐出一句话:“瞧着挺好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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