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信?”顾蘅残忍地看着面色惨白的元幼祺, 笑得没心没肺。
“喏!证人来了。不信, 你问她!”顾蘅扬手朝殿门口一指。
不知何时,元凌真人已经站在了那里, 面沉似水,目光复杂难明地看着顾蘅。
元幼祺微惊。她倒是不知道,这位号称“道法高深”的元凌真人, 竟能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站于自己身后。
“嘎吱吱”的刺耳声音响起, 元凌真人的身后,寝殿的门被合得严严实实,将这里与外面隔绝成了两方世界。
元幼祺站在顾蘅的榻前, 一边是离她稍近些的顾蘅, 一边是距她稍远些的元凌真人。
骤然间, 她生出了站在阴阳生死之间的感触。
出于本心,她完全不想当顾蘅这一边代表着阴暗与死亡。可是, 来自顾蘅自身的灰败气息, 以及顾蘅吐露出的那个让她近乎绝望的真相,元幼祺没法没做这样的观感。
她也意识到了, 被顾蘅有意覆在掌下的那大片的鲜红色是什么——
那是血!
是来自顾蘅身体里的血!
顾蘅吐血了!
就在方才,元幼祺已经发现了顾蘅衣襟前两点小指甲大小的红色。连顾蘅自己, 都忽略了它们的存在。
她是要……了吗?所以,才把这样的真相告诉我吗?
元幼祺想不下去了。
她不敢想那个“死”字,把顾蘅和那个字连在一处, 哪怕只是连在一处, 都足以让她窒息。
元幼祺红着眼眶, 死死地张大了眼睛,不许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流下眼泪。
她不敢去看顾蘅。
她怕来自顾蘅的残忍,怕顾蘅再吐出任何让她绝望的话。
“贫道在云虚观中,推算出今夜宫中将有大事,便来了。”还是元凌真人先开了口。
顾蘅轻轻一笑,“来得好。”
元幼祺几乎要咬碎牙齿,两行泪水夺眶而出。只这样短短的对话,她已经意识到,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了。
“贫道来送你一程,”元凌真人苦涩地看着顾蘅,“如此,你心愿得偿,一了百了了,师姐。”
她终是主动唤出了这声“师姐”。
顾蘅娇躯微震,回看向元凌真人,笑得添了几分暖意:“如此甚好,师妹。”
她说着,轻轻闭上眼睛,又极快地睁开,眼中更添清明。
“代我向师父请罪,不孝徒儿以师徒情意强拘她老人家十六年,如今事毕,唯有自堕于万劫不复,才能对得起所造下的罪孽。替我告诉她老人家,此是我一心所愿,无怨无悔!只盼她老人家……还有师妹你,早日修道有成,破碎凡尘,方为正果。”
元凌真人闻言,不知多久没落过的眼泪也不禁落了下来。
她又是痛又是恨地看着顾蘅,良久,唇齿间方咬出一句话来:“你何苦!”
顾蘅呵笑,道:“师妹不陷于俗世情.爱中,自是不会懂得这其中的滋味。”
元凌真人语结。
一旁已是泪流满面的元幼祺突的森冷开口:“你是故意这般说给我听的吗?”
顾蘅徐徐看向元幼祺,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神情:“不错!我就是说给你听的。”
她尤嫌不足,又冷声道:“你记着!我两世恨那昏君入骨,你是那昏君囚禁、侮.辱了敬言诞下的,身上流着那昏君的血,我亦厌恶你入骨!”
元幼祺的脑中一阵晕眩。
爱一个人可以爱到恨,甚至,恨一个人可以恨到爱;唯独厌恶,才是真正的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
厌恶的结果是什么?是反感,是恶心,是不得不忍耐!
刹那间,元幼祺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某种持久笃定的东西的碎裂声。
所谓“破镜难圆”,若是心碎了呢?
顾蘅尚嫌不足。
她要狠狠地刺激元幼祺,刺激得元幼祺对她也厌恶了,反感了,恶心了。那么,元幼祺以后的岁月,便不会再因自己曾经存在过而痛苦不堪。
会痛苦一阵的吧?这是难免的。
但,当她再想起自己这个人的时候,只有恶心和恨,那便会渐渐逃避想起自己。那么,她的生命,就真的快活和顺畅起来了。
这才是于元幼祺最好的结局。顾蘅便是这么想的。
“你娘亲被昏君所害,囚入燕来宫,我便也入了宫,从那个时候起,我便盼着今日……”
顾蘅说着,恻恻冷笑着看着元幼祺:“你可知我盼着什么?”
元幼祺抽气。
“我盼着让那昏君身败名裂,盼着那昏君众叛亲离,呵!如此,我就可以放心去见你娘亲了!”顾蘅说到最后,声音忽的柔软下来。
元幼祺则因为这突然的柔声而痛不欲生。因为顾蘅的声音再温柔,也与她无关。
“如今,昏君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几个儿子和孙子,重臣良将分崩离析,各行其道,各为其政……连他最最痛恨的女子干政也要变成现实……呵呵!干政算什么?我要把一个女子推上那张龙椅!”顾蘅的眼中皆是复仇的快意。
元幼祺则如坠冰窟。
元凌真人初时沉默不语,待得听到顾蘅最后的那句话,惊住,目光快速地滑向元幼祺——
女子!
太子是女子!
元凌真人震惊了。
她原以为,顾蘅将魏帝骗得团团转,再诓得他亲手了断几名皇子、皇孙,为顾敬言报仇已是极致。全没料到,最大的杀招,竟是在元幼祺这个女太子身上!
试想,魏帝若是知道自己从小疼爱着,当最年幼的皇子宠着长大的小儿子,到头来竟是女儿身,且还被自己选为了储君,寄托了所有的期望,那该是怎样的悲愤欲绝?就是身体康健的人,都能被立时气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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