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南部的一条小道上,行走着两百多汉军。
“大帅,前面就是金乡镇,要我说,何必理那王錱,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肯定是害怕大帅征发,这才使了缓兵之计,约见大帅!”李玄在前面开路,看着弯弯曲曲的河流,对王錱生出一肚子怨气。
这王錱真不是好歹,汉军刚至临武县,他就埋伏在路旁偷袭,幸亏前营机警,这才让他无功而返,没想到第二天王錱就恬不知耻的派人前来劝降,你来我往,平白耽误了三天时间,一计不成,又施一计,竟然学着古人鲁肃,相约在江中会面。
左宗棠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之所以对璞山忍让,是因为他比较务实,对待大清并不向曾国藩那样死忠,当初我与璞山结交,就知道他善于应变,常常对大清现状表示不满,如果能将璞山劝降,那么李克惠,刘霞仙(刘蓉),李西庵这些同门师兄弟就必然有所动摇,湘军从内部分裂,就大大减轻士卒伤亡。”
李玄深吸口气,叹道:“就怕王璞山不识好人心,辜负了大帅一番美意,以末将愚见,还是趁机将他擒住,慢慢诱降为上!”
虽然领兵打仗,左宗棠变得狡猾许多,但还不至于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摇头拒绝:“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如果贸然扣押璞山,璞山刚烈,恐怕再无一丝诱降的可能,还是到金乡镇聊聊的好。”
两百多护卫围着左宗棠、李玄二人,慢慢接近金乡镇。
金乡镇外面有一条河流穿过,水面只有三十几米宽,
“大帅,坐在船上的那人不就是璞山吗!”李玄指着孤身一人坐在船上垂钓的蓑笠翁惊道。
见左宗棠走向岸边的小船,李玄指着黄麒英、王隐林道:“大帅带他们两个吧,以防有诈,末将在前方守候,如果王錱敢有所异动,末将就拦住他的去路。”
左宗棠也不好拒绝李玄的一番好意,只有带着黄麒英、王隐林二人上船。
“季高兄,没想到湘乡一别,竟在此相见,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同意你去劝降短毛!”王錱有太多的话语想问左宗棠,奈何见到真人,却变成了兴师问罪。
左宗棠跳上王錱的小船,示意黄麒英在外等候,来到王錱面前,有感而发:“造化弄人,没想到你我二人竟有兵戎相见的一天,遥想当初醉酒当歌,真是让人怀念。”
听着左宗棠肺腑之言,王錱差点落泪,使劲的咳嗽几声,吐出一口血痰,赶紧往口中吃一粒药丸,脸色反而变得红润起来。
左宗棠大惊失色,扶着王錱问道:“璞山你这是……这是肺痨,你为何患上如此之顽疾,不在家修养,跑到这深山恶水,你不想活了吗!”
王錱苦笑:“自从领兵作战,这个毛病就落下了,有时也挺害怕的吗,不过前些日子恩师殉国,我反而看开了些,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不就应该活的轰轰烈烈吗,季高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不要再我面前露出小女儿之态,平白让我看轻!”
左宗棠仰头,将泪水逼回眼眶,听说罗泽南亡故,再也忍不住,颤声问道:“仲岳先生他真的……真的……”
他与罗泽南是知交,正巧的是罗泽南与他都是满腹学问,却都迟迟考不上功名,两人经常在一起互相安慰,借酒消愁,渐渐地就成了知交。
王錱神色微苦,涩声回道:“攻打武昌的时候死的,季高,这个问题憋在我心中好久了,不问个明白,我死不瞑目!”
左宗棠扶着王錱坐下,叹道:“我知道,你是问我为何要辅佐大汉!当初在湘乡的时候,我们几人一起许诺,参军报国,剿灭反贼,中兴大清。”
“不错,昔日誓言犹如在耳,你怎就背叛了?”王錱大声的‘咳嗽’,眼神犀利。
‘唉’,左宗棠叹了口气:“是因为我想通了以前一直困扰我的问题,也是一直困扰仲岳兄的问题,可惜仲岳兄亡故,否则应当与我大醉三场。”
“什么问题?”王錱步步紧逼,仿佛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左宗棠正色的回道:“中原百姓都是汉人,大汉国是天下正统理所当然,鞑子始终是从关外而来,窃据中华两百余年,昔日洪武皇帝驱除蒙元,今日汉王驱除满清,都是顺应天势、民心之举,璞山兄满腹才华,他日北伐成功,还我河山,丞相一职非你莫属。”
王錱捂着胸口,强忍不适,同样回道:“我很感激季高你手下留情,但是天下正统万万不能有半点差错,真命天子如今正在北京,乃是正统皇家血脉,天下皆知,万不能乱讲,季高即以救济天下为己任,这军机大臣一职非君莫属。”
左宗棠扶着王錱,劝道:“王兄请息怒,我们当前大事,就是解决我们两人之间的隔阂,现在你陈兵于桂阳,我两万大军已攻占灵武,也许明天就要兵戎相见,打个你死我活,今天何不和和气气的在一起谈谈呢?”
“说的也对,汉、清之争,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也不差我们两个,此番季高带兵入湖南,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如果只是牵制湘军,现在你成功了,我带领一万精锐在此,如果你要攻占湖南,那只有对不起了,我王錱虽然一介残躯,但是保卫家乡的事我还担当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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