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长,你真的要用那萧何的计策,到时候放火烧了这山?”
萧何下山后,毕沽走进,在棚内站定。
“这大棚、家私、洞中装饰,来的委实不易,竟就这般轻易葬送了?”
“正是。”
“就为了最后五成胜率?”
“五成胜率还不高么?而且败了也不是就一败涂地,还能北上找孙叔迁过活。”
周汉奇怪的看了犹显不甘的毕沽一眼。
“秦军哨骑已经先来到山下,这些东西又带不走。且当时孙叔迁提议离开时,你不也是赞同的么,你那时就应该明白这些东西的下场。”
“但此时…”
毕沽沉默片刻,方才再度艰难开口。
“尉长就这般信那萧何的话,若是他向沛县告发我等如何是好?”
就因一介刚刚束发的小儿言语,便打算烧毁家业,再下山死斗,那稍有不慎可就是万劫不复!
毕沽方才从旁听闻,只觉得荒谬。
“这点毋需担心,我和沛县中那名跟我归乡的前军士谈过,若有朝一日我暴亡,便定然是萧何害死的。”
对付聪明人就该用莽方法,周汉仔细的解释道:“…萧何他也知道这话,那军士从前都能因为一点旧恩便拿刀守在萧何门外,现在自然无有不同…”
周汉侃侃而谈,关于顺势拿捏住年轻萧何这点,他一直颇为自得。直到余光中瞅见仍旧欲言又止的毕沽神情,周汉才疑惑的停下言语。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
“你是觉得萧何的计策本身太过冒险,不宜采用?”
毕沽吐出心中憋了许久的郁气,点头。
“你不相信萧何?要知道那日如果不是在道路边碰见他,我们估计连这山都不敢回来。”
毕沽闻言神情愈发的激动。
“常言道此一时彼一时,他终究不过一介孺子,何德何能让我等尽依他言!”
“尉长您又何以信他至此?!”
周汉一时哑然了。
那可是汉时论功第一,同时也是汉初三杰之一的萧何啊!
自己不信他,难道信你们三个谈话谈着谈着就改为肉搏的人吗?就像在三国不信诸葛亮难道还信孟获?
但这些话显然是不能够说的。
而毕沽要的缘由,也不是一句萧何如何聪慧就能打发得了。
秦军打来的时候你们个个无言,现在倒是知道反对…周汉对于如何说服毕沽越想越烦闷,不知不觉间站起。
“你问我为何信他?”
毕沽的眼神下意识追寻着周汉站起的步伐。
周汉一边说话一边在棚中踱步。
“当然是因为是我逼他想出的这个计策!”
“是我不想就这么被秦军撵下山去!”
“是我想去找秦军的晦气!”
“你不信他便是不信我!”
毕沽连忙低头。
“不敢!”
周汉每每看见毕沽这种谦卑的样子,就会回想起张焕那晚带给他的噩梦,既厌恶,又无法发泄。
“起身!”
周汉猛地回头,与毕沽对视:“你还有异议么!”
“…并无。”面对周汉的怒火,毕沽不像王大嘴一样战战兢兢连站立都不能。
周汉的话倒像是终于给了他一个之后和秦军拼斗的借口。
“既然是大兄所言,沽万死不辞!”
周汉缓了口气。
“我等到时候自然是要走的,传信孙叔迁,让他在北面寻到地盘后就着手搬迁,现在山上的东西大物件就算了,其余的钱粮等能搬的都搬走,秦军的哨骑哪里看得住这许多。”
“诺。”
“这事可以慢慢来,王陵又传来了消息,县尉发文书征了三百兵役到县中,没有三五日时间整合,这些人沛县县尉他拉不出来。”
“诺。”
“等王群回来,你和他这些日子多在山中寻些引火物,也就是些干柴老木之类的,给摆放到营地和上山的道路两旁。”
王群就是王大嘴的名字。
“诺。”
周汉侧目。
“…速速去做,冬日引火本就困难,多弄些柴木过来。”
“诺!”
毕沽神情坚毅,转身离开。
看着他下去的背影,周汉的心情一时又不免有些复杂。
他是真的不知道毕沽内心深处在想什么,却偏偏,有许多事情都要依赖这人。
即便那日周汉醒来自暴自弃失败后,他果断提拔起两个地位和毕沽对等的人分权,这些时日来也是使唤毕沽的时候比较多。
甚至那时还是毕沽主动帮忙,其他两人才能快速拉起队伍。
偶尔回忆原主的记忆片段,周汉真不觉得原主能让仅有同乡之宜的这位下属,既如此任劳任怨的同时,又保持着如此谦卑…
……
从这以后,山上每日派去打探消息的军士便少了。
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几位士卒在山间忙碌的场景,几处营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柴火堆满。
“莫要下雨就好了…”
周汉见柴木堆起,中间又不免如此祈祷。
世上哪有尽善尽美的计策,此时也只能看老天给不给面子了。
好在天气虽然时常阴沉,但终究是没有雨水落下。
沛县征发的三百秦军士卒在这不觉间就已经聚齐,正整日的在郊外校场演练。
士卒早晚的呼号声传入县中,弄得一干故楚的地主豪强们平日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出意外的,王氏每三日送来的钱粮因此停了。
好在山上以前有剩下的存粮在,短时间内倒是无忧。
王陵对此派了人上山来解释,被早已经等待多时的周汉当场抓住拉到一边,热切说道:“我知道这几天风声紧,一干挑夫挑粮食出来肯定是引人注目,中断几天也没事。”
“只是我这边有两件事正要找仁兄帮忙,请你帮我给你们家长带个话。”
王氏来人点头如捣蒜,周汉见状便自顾自的说下去。
“看现在沛县点兵的地方,他们武库的位置必然也是在县外,你回去让我那位仁兄打听到具体的位置。顺带再帮我准备车辆,板车就行,且多备几辆,等秦军来攻山的时候放在那处土坡下,我自己去取。”
竟然是这般天大的事情!
王氏来人的神情越听越惊恐,完全不敢细想。
“家主正在县中,抽不开身,恐怕实难安排…”
“无碍,你只管带话回去。事关秦军围剿一事,让我那仁兄多思量。”周汉哈哈笑道。
没事就传唤士卒有如奴仆,有事就缩在县城中看戏,世上哪里有这么容易的事。
他周汉是大秦的乱臣贼子,对此大肆资助的王陵就不是?
王氏来人只能颤颤巍巍的下山去了。
周汉对这事信心十足,王陵应该明白不帮也得帮,否则说不定就有人去县城举报他和楚军余孽私通,到时候周汉这边再露点证据…
至于这事做的好像不地道,周汉倒是不怎么在意。
像之前外城东许家这等沛县的故楚遗族被搬迁时,留下的隐田被王陵吞并了大半,这其中几十个刀口舔血的士卒是出了大力气的。
双方一开始就是互取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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