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事先还是要先做文书的工作。”周汉道。
这年头关东六国反秦的人太多了，不差桓楚这一个。
眼见着桓楚沉思着个脸走下去了，周汉发觉到一丝不妥，转而对旁边的周络吩咐道：
“这人看样子是个有些学识的，反正无事，你找两个人去跟着他，他在营地里询问情况不用管他，但问完了就跑可不行，万一他将此地举报给秦军……”
也是因为被秦军围剿了一次，周汉对保密的事情极为上心，就连一干新卒都层层监视，至今都未曾放出过泗水一人。
安排周络寻过去找桓楚后，周汉才对依然站着的孙叔迁说道：
“还有什么事，坐下说话就是了。”
话说因为两月间新兵增长太多多的缘故，原本困惑周汉许久的新什长一职，此时倒是不必再考虑了。
孙叔迁拱手坐下，神情认真地说道：“新入士卒愈多，尉长威严尚未加之，万不可贸然使人居于高位，唯恐有串联之事…”
两月来，士卒确实是越来越多，现在的河谷营地中士卒足有一百余人。
其中，十来人的骑兵、以及一什的亲兵直属于周汉，孙叔迁毕沽则摇身一变，依旧按秦制成了屯长，各下辖五十人…什长都十多个了，周汉哪还用得着为一个什长的位置发愁。
“老卒本就有三十余人，其他士卒又是陆续添入行伍的，士卒竟还未归服？”周汉疑惑问道。
平日里他只觉得河谷中风气浮躁了许多，但现在看孙叔迁的神情，似是有些一言难尽之类的。
孙叔迁想了想，这般回答道：“游侠儿难驯，本来如此，且其等过半数皆自泗水两岸而来，可谓乡党，常有脱离什伍之事发生，屡禁不止。”
“难以管束？”
“或可…管束。”
孙叔迁语气带些不确定道，他是个不怎么能撒谎的人。
见此情景，周汉感觉迫在眉睫的事情一下就变多了起来。
当初也是周汉自己贪心，见一干俘虏未有惩戒完，周氏族人又到了泗水打鱼，剩下的那三十余名士卒根本看管不了那么广阔的江面。
于是周汉见有人因自己打败梁任方来投奔，那基本是见一个收一个，最后才恍然铺成了大摊子。
粮食不够用也就罢了，没想到士卒竟也有点管不过来，明明以前周汉总感觉毕沽和孙叔迁两人别的不说，但对于军伍中的诸多事务还是挺中用来着。
周汉一手揉着眉心，心绪繁杂。
“不管如何，明日我要去沛县，看能否解决士卒的粮草问题，沛泽中你和毕沽多多费心。”
“诺！”
忽闻得一股焦味传来，周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今天辛辛苦苦钓的江鲤给烤糊了。
两月来也可谓是吃鱼吃到吐了。
周汉叉过烤鱼，在边角猛然咬了一大口。
“呸！”
……
第二日早间，周汉准备出发沛县，倒没带多少人手，只点了五人牵上战马同行。
得益于击败梁任方后，周汉得以全踞一处江段，几人此时不再走山路，而是直接带马上来大船，快捷松便许多。
船只顺游而下，过沛泽，停靠在江边一处荒野山地中。
“尉长，我等去沛县何处？”有人上岸后问道。
“先去王陵家，如果事情不成，就再去令寻一人。”
遇事不决问萧何，爱好造反的桓楚只是个备胎而已。
上了岸，周汉即刻招呼船只回航。
沿途有数十里地界，为了防止引人注目，几人都未带甲衣，只贴身藏着一把短剑，以做防身。
“驾！”
辨别方向，六骑在荒野中绝尘而去。
几人轻装，又都是快马，早间才上的岸，刚及响午时分，便寻到了沛县城墙外的王氏田庄大门前。
自有人识得周汉，引几人入院来，然后牵马下去喂。
“…这些好马也是可怜，随我等天天在沛泽里吃草，今日到了大方之家，倒是终于能吃上盆豆子。”
有人是第一次来王陵家中，正四处张望，见马儿被牵走，便这般说笑了一句，引起一阵附和笑声。
等了半个时辰，田庄中终于有人说正主王陵已经从城内赶来。
城内城驾车跑一趟哪会如此久。
眼见着王陵笑着进屋，周汉心中顿时升起不妙……
又一个时辰，周汉几人连人带马被客客气气的请出田庄。
要粮失败。
自从周汉开始在泗水打鱼后，便从未再找王陵用军械换过粮食，对方也因此热情大减。
而且如今周汉的人远在北面沛泽，王陵根本使唤不到，当初两人立下的盟约可以说基本作废。若不是知道周汉近来占了泗水，实力大增的消息，王陵连三十人的粮食都不想给了。
“地主家也刮不出油水啊…”
周汉骑上马，蓦然感叹道。
见几名骑士都满头雾水的看来，周汉轻咳一声，唤出一人的名字。
“赵仲，领路去萧何家！”
陈仲便是萧何的邻居，本就是跟着原主周南一路从淮北逃回沛县的士卒，值得信赖。前年他大父过泗水行商时因水贼而死，是以陈仲与水寇头子梁任方有大仇怨，前次听闻周汉大败水贼，他便跑到了沛泽中重归旧日行伍。
萧何家住在城外，挨着南边驿道不远，只过一道杉树林，路尽头带着一道矮墙的便是他家。
几人在矮墙前落马后，陈仲道：“尉长且放心，那萧何每旬月此时都会归家。”
周汉点点头，复看着一旁紧闭且幽静的大门。
“他家父母不在家？”
陈仲答道：“萧氏是早年间从别处搬迁而来，并未以群聚，是以待萧何在府衙中当值后，他父母都在县中租赁房子住下。只萧何每旬月归于此处，说是欲在此养心。”
周汉这下了然了，看了看陈仲。
“…今天既然都来了此处，你先个人归家就是，我不至于怀疑你引人来。”
“诺！”
陈仲未骑马，匆匆顺着围墙一边走了。
……
周汉站在墙角等了许久，见萧何久久不归，正心烦气躁时，看着头顶这一人足以翻越的矮墙，倒是生出些想法来。
“我听闻，人若是在安心居住的家中，忽见到有他人闯入，心中便会因此而生出压迫感，极易向他人妥协…”周汉摇头晃脑的说道。
随行的几人对视一眼，话虽然没听懂，但还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尉长所言极是！”
周汉点点头，想象了一下萧何推开门，却看见自己从北面飞来坐在屋前的样子，一时几乎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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