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静被他丢在地上,半个身子都匍匐着, 手撑着积雪的草地, 很快冻得通红。
他要的回答她很难讲清楚, 毕竟前世今生这种,比撒谎还不堪信。再加上杜文这样的性格脾气,她前世还嫁过他的哥哥,他不会也斤斤计较吧?
想了又想, 他已经又逼近了,鞭杆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 语气很凶:“你以为这会儿拖延能拖得过去?!我告诉你,一会儿天黑了, 草原上会有狼!”
只要他在, 翟思静好像没那么怕狼——毕竟,眼前这位, 难道不也是一头狼?
只能旁敲侧击先入手。她问:“杜文, 你有没有奇怪过,先帝刚逝世,你在陇西的时候,我为什么能够写诗提醒你留心京城, 及早请太妃布置准备好?”
杜文皱着眉,过了一会儿说:“想必是你父伯密商时,有些话落入了你的耳朵?”
翟思静摇摇头, 凄然道:“他们哪有这样的地位, 可以得知乌翰的计划?”
“那么是为什么?”这点他也一直想不通, 今日倒也愿闻其详。
翟思静正想怎么措辞,突然觉得手心下的地面有节奏地震颤气来。她惊惧地抬起头看着杜文。
杜文则正不耐烦,催促道:“说呀!话说半截是什么意思?!”
“地面在震颤。”
杜文呵斥道:“别顾左右而言他……”
说了一半突然发觉不对,他一骨碌趴在地上,耳朵贴着地面认真听了一会儿,又一骨碌起身说:“北边的马蹄声。人不少。”
他对军事有天生的敏锐度,顿时浑身机簧像被摁动了似的,动作飞快,一边紧了马肚带,一边又迅速拿了弓箭,嘴里还同时呵斥着:“怎么这么笨?上马呀?你知道来人是敌是友?你打算给抓个正着么?!”
翟思静刚刚给他摔得屁股痛,这会儿情急,也少不得忍着痛,一瘸一拐到马边。御用的是大宛马,个头不算特别高,但是翟思静踩镫上马也不轻松。半天爬上马,杜文已经挽弓对着北边暗青色的天空与草地,凝眸神注,连骂人都不再骂了。
翟思静顺着他的目光往远处一看,顿时毛骨悚然,冷汗都出来了:草原那头奔驰过来四五匹马,马速飞快,好像很快就只有四五百步的距离了。
翟思静觉得他一个人对抗这四五个实在是悬,想提醒他快些跑,但是他这么专注,她又不敢说话,毕竟此刻她纯粹是一个拖累。
眼见片刻之间,那些骑手又近了,身上的衣服都看得清。翟思静越发惊骇:他们穿的是平城虎贲侍卫的铁灰色战甲——这些应该是乌翰的人马!
杜文应该也发现了。他嘴唇抿得很薄,眼睛里投射出猎鹰一样的锐光,但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眼光里仿佛没有翟思静的影子。
五个骑手用鲜卑语大声呼喊着叫“投降”,然后亦是挽弓——因为已经到了二百步的射程里。
“俯低身子。”杜文突然对翟思静说,“若是马中箭,赶紧翻滚到一边去,别被压到脚。”
一边说,一边“嗖”地放箭。
射人先射马,他射的都是马匹没有防护的腿,一击一个准。
一个骑手应声而倒。
杜文动作非常快,紧接着抽了第二根白羽箭,眼睛一眯好像就瞄准了,又一个骑手应声倒地,头撞在一块戈壁大石上,血溅得高高的样子都看得见。
而对面也开始放箭,翟思静第一次近距离感受战场的凶险——只这五六个人的小型对决,她已经觉得心脏都被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气都透不过来。
白羽箭从她耳边“飕飕”地飞过,马匹身上有重甲,偶有中箭,听见的是箭镞打在铁甲上“当当”的声音。杜文身上也是重甲,翟思静不知他的情况,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头侧也长眼睛一样,呵斥道:“低头!”
翟思静赶紧低下头,尽力把自己缩在马脖子后面。
剩下的三个骑手越靠越近,杜文两箭又干掉了两个。但是到底是以一敌五,最后冲过来的那个,一箭射中了杜文的马腿——那里没有重甲。
他的御马一声惨烈的嘶鸣,一腿欹侧,然后跪倒,然后全身倒了下来。
翟思静清楚地看到,那一瞬间,杜文灵巧地把脚从马镫里脱出来,然后在马倾侧而未曾倒下的时候,一跃而下,又就地一滚,弓箭尚未离手,几乎是躺在地面上,又是一箭射出,狠辣的箭镞直插.进来人的眼睛里,又从后脑贯穿出,骑手瞬间从马背上倒飞出去,倒地而亡。
翟思静捂着胸,气还没透过来,而杜文已经冷静地开始下一步骤:穿着重甲也能一下子就挺起身,拔剑在倒地未起却没死的几个人喉咙口一割——绝不留一丝隐患。
草地间蜿蜒着热乎乎的鲜血,渐渐和积雪混合在一起,融化渗到地里去了。
他又检视了敌人的马匹,这次叹了一口气,嘀咕着:“唯一没受伤的马,关节怎么又扭了?”
就是最后那个骑手的马,大概杜文的箭贯穿人脑袋的力度太大,骑手的脚还在马镫子里没出来就向后倾倒,马匹也被拖累扭伤了。
“你刚才……”翟思静抖抖索索的,真心是想夸他一句,但是竟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文仰头看了看她仍然骑在马上,双股战栗,脸色煞白。他把马牵到一处起伏的土丘边,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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