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思静白着一张脸,眼睛里泪珠直打转, 心里不大肯叫军医来确诊。
杜文劝慰她:“别怕嘛, 军医都是我的人,我叫他们一个字不许说, 谁敢不要命瞎说?你别担心。”
翟思静摇摇头, 不自觉地就捂着小肚子:“才过了五天!万一是这段日子我没有能够好好吃、好好睡,所以月事不调了呢?”
杜文看着她, 说:“那叫军医诊一诊脉又怕什么呢?是的话最好了,不是又不要紧。万一是不调了, 就叫他们开几副药给你调理调理。”
翟思静没什么理由可以说, 只能还是摇头,一个劲地摇头,最后摇得眼泪垂挂下来,“吧嗒”一滴滴落在杜文的手背上。
杜文抬手凝视着那滴晶莹的泪珠。翟思静伸手要给他擦他也不让。
看了好一会儿他抬头说:“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对这个孩子好的!”
“我担心什么呀!”她赌着气。
越这么说,越是担心。
那种说不出口的担心。
她无法逾越的心理障碍。
杜文笑容也不见了, 带着些孩子似的委屈, 斜乜了她一眼, 又低头凝视手背上那颗泪珠, 好像看稀罕似的。直到泪珠慢慢干了,在他手背上留下一小圈印子——过了多久他都没再说话,也没再抬眼,终于说:“我胸口发闷, 想睡一睡。”
翟思静扶他慢慢躺下, 不能碰着伤口。躺好后又自然而然地给他掖好被角, 顺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试得她心里“咯噔”一声:
他的烧只退了一会儿,这会儿又反复了——一直反反复复,叫人心里发慌。
发烧是装不出来的,翟思静只能强打精神安慰他:“累了就睡睡,刚刚看奏折,大概太辛苦了。”
杜文低声吩咐着:“嗯,把奏折还原样放回匣子里去,钥匙在我枕边,记得锁好还放在我的贴身荷包里……既然还要来拿……”
说了几句,话音就变成呓语一样,喃喃的根本听不懂了。
翟思静起身,按他的吩咐把奏折和匣子装好了摆回原处,然后陷入了一种无事可做,只能胡思乱想的可怕境地里。
外头萨满傩师唱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歌声和嚎哭一般,叫人心里越听越慌乱。而杜文的呓语好像也随着那歌哭声渐渐变多了、变杂了、变高亢了。
他在睡梦里喊:“思静!思静!”
“哎!”翟思静赶忙到他身边,握住他伸出被子乱舞的手。他的手安静了,喊叫又变成了喃喃之语:“思静……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
“我不走,杜文。”
他说的还是梦话:“咱们的阿逾,多漂亮……像你一样漂亮。”
在翟思静震怖的目光里,他闭着眼,看不见,嘴角噙着笑,但他的眼角却渐渐有泪光:“你抛下我,也抛下了他……我不敢见他的面,怕像是看见了你……”
翟思静捂住嘴,简直想狠狠抽他一记耳光。
而他好像也看见了,在梦里哀求着:“你不要抛下我……也不要抛下他……我对不起他……”
“你怎么对我的阿逾了?”她忍不住的时候就去掐他没有受伤的胳膊,尖锐的指甲抠进他的肉里,皮肤都渗出血来。
他一下子痛醒了一样,突然睁开的眼睛里也是震怖,问她:“我……我怎么了?”
翟思静一时无语。
外头的鼓声却越发响了,“咚!咚!咚!”狠狠敲击在胸膛上一样,震得心口一下下发痛。而歌哭声又突如鬼吟,绵绵地往人心里钻。
翟思静看见杜文额角鼻尖沁出汗水,她的理智回来了——这不是上一世。而他的梦,好像带着他看到了那些过往?
“你……休息吧。”她强控着自己的情绪,抖着手抚了抚他的脸颊,一到太阳穴,温度就陡然高了上去,颧骨上两团潮红。杜文发青的嘴唇哆嗦着,又似在现实里,又似在梦境里:“思静……我过得一点也不好……一点也不好……”
“你好好休息。”她说,手不自觉地捂着小肚子,“烧退了,就好了;这些乱梦,就没有了……”
不知是否出于臆想,她有些作呕——就算是孕早期,也不该这么快就有作呕的感觉。
杜文见她好像要离开,面孔又变得惊惶——刚刚还和她分析奏折里“言下之意”的这个人,突然没有了理智和勇气,变得虚弱无助,带着哭腔拉住她的手:“别走!”
翟思静残存的勇气让她没有甩开他的手。杜文也渐渐安静下来,好半天才说:“我梦见我们有了一个孩子。你说,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翟思静缓缓点点头:“大概是吧。”
“我做的孽,也是自己偿还。”他又说。
翟思静沉默着,不想应答,也无法应答。
军医按点来给杜文诊脉换药。这时候,烧又退了些,他人也清醒多了,倚着引枕默默然不说话。脉象一如既往,没有变好,也没有更糟;伤口倒是好了很多,重新结的痂边缘干净,没有再生脓血。
“还是用药酒,天天换药擦洗,不能疏忽。”军医自然而然地对翟思静说,好像那已经成了她的活儿。
杜文却问:“这药酒里有什么成分?”
军医报了一串儿药名,杜文听不懂,不耐烦,又问:“你只说这些药有没有对妇人家不好的?有没有妨碍怀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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