闾太后不肯见儿子, 连当面沟通交流的机会都不给他,无怪乎杜文会伤心。
虽说站在至高的位置上,高处不胜寒,但是那毕竟是从小一手把他养大的亲娘,是虽然会打骂控制他, 但依然认真培养他的亲娘。做儿子的被母亲抛弃了, 哪怕他已经弱冠之年了,心里仍然酸楚难受,在别人面前若无其事, 在翟思静面前就装不出若无其事了。
翟思静怜惜地看着他抱着头闷坐在那里,半天也不说话。
过了午正,连她这个小鸟胃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还不见杜文喊传膳。
她问:“你是不是在其他地方吃了呀?”
杜文这才抬了一下眼睛:“没有, 连惠慈宫的门都没进去,哪儿有饭吃。我差点……差点就闯进去了。门口几个虽然是生面孔,但也拦不住我。但是我阿娘在里头厉声说:‘杜文, 你要是非闯进来不可, 我也拦不住你。你可要试一试?!’我……我就打退堂鼓了。”
翟思静不戳他伤疤,只问:“不饿么?”
杜文摇摇头,噘着嘴跟个小孩儿似的, 过了一会儿说:“你叫传膳吧。我不吃,我要喝酒。你叫他们送几囊好的马奶酒进来。”
翟思静劝道:“说是‘何以解忧, 唯有杜康’, 其实是‘抽刀断水水更流, 举杯消愁愁更愁’,你借酒浇愁,万一事起突然,我和女儿还要靠你护着呢!”
这一说,他的责任感陡然上来了。不错,和母亲闹别扭生气,可他还有妻子和女儿,他还是夫君和阿爷,他怎么能置这最爱的两个于不顾?
“好吧。”他说,“我就喝一杯,让我稍微放松一下。下午,我打算接见八部大人了。”
他眯了眯眼睛,在想震慑他们的法子。
翟思静把孩子带出去交给乳母,又叫传膳来。恰见她布在宫里的宫人远远地在角门那里冲她挥了挥手。她凝神望了望,那宫人是一脸焦急。
翟思静把一块腰牌递给皇帝身边的总管宦官:“阿玉是我的人,叫她过来。”
皇帝身边都是人精儿,翟思静的地位哪个不晓得!皇帝放权给她,他们心里也都明镜儿似的。立刻取了腰牌一路小跑,到门边儿把那叫阿玉的宫人叫了进来。
“是……”阿玉左右瞥瞥,压低声音说,“是御药房的消息。”
“什么要紧消息?”
阿玉声音压得更低了:“惠慈宫召见了御医,说是给一个宫女儿瞧病。回头从御药房照方子抓的药,我那对食在御药房当差,说方子起头写的是‘妇科调经方’,但一看药色就不对——麝香、红花、乌头、人参……娘娘想想这里头……”
翟思静心里一阵乱跳:这方子她熟悉,当年梅蕊被骗流产,就是这副方子——打着调经的名号,其实搅乱宫血,迫使胎儿堕下。
太后宫里要这副验方,无非宫人怀孕——宫人怀孕,要么是不严谨的外侍入内,要么就是杜文;当然,还有另一条。
翟思静有点不敢去想。
“我……我知道了。”翟思静强压着焦灼,稳稳而切切地吩咐道,“但是,在查实之前,牙关要咬死了,一句都不能传出去!”
“我晓得!”那宫人郑重地点头,“这是要命的。”
在翟思静打算开口让她离开之前,阿玉又说:“刚刚那消息是昨儿个晚上的,今儿早上还有一条。”
翟思静忖度,自然是要了小产后补益的药材了,这倒也是个关节:若是药用得便宜马虎,只怕不过宫人怀娠被迫流掉了;但若是药材贵重,等闲人就吃不起了。
“是不是又要了新的方药?”
阿玉点头,佩服地说:“一点不错呢!又要了一副药。”
她记性很好,一味一味都背了下来:“有紫苏、黄芩、桑寄生、砂仁、艾叶、白术、菟丝子、杜仲、阿胶、竹茹、苎麻根和石菖蒲,我问了懂药性的宦官,都说不是补益的药,可能是……”
她又开始吞吞吐吐了,而且任凭翟思静催问了一会儿,都只是说:“御药房毕竟不是御医院,那点子小宦官也就是个二把杈,未必懂得透彻。娘娘还是得空找御医来问更妥当。”
话也不错。
翟思静默默地记着药方,回到杜文的寝宫时,饭菜已经一道道开出来了。
杜文好像也没胃口的样子,呆坐着看饭蔬,只等翟思静进来了,才用筷子点点菜肴:“今日我叫准备些清素不腻的东西,想来你爱吃的。”
他心里难过,不想吃以往喜欢的荤腥油腻;没成想吃惯了荤腥油腻的人,清淡的蔬食他更难以下咽,觉得秋菘嫌软烂,药芹嫌味怪,韭黄嫌跟草似的,冬笋先两口还可以忍耐,多了就觉得磨牙难咽……
翟思静倒是吃得慢悠悠的,不时抬头觑觑他的神色,放下碗后才说:“大汗今日心情不爽利,是出去绕绕弯换个心情,还是歇一歇晌放松一下?”
杜文说:“我到箭亭去练箭。”
出一身汗,看着箭镞射穿皮做的靶子,心情或许能好一点。
翟思静说:“我今日小肚子微微有点坠胀,想请个御医来诊一诊脉。”
“好的。”杜文看了她一眼,“你当心身子骨。”
翟思静顿了顿又说:“我那里有一条消息,但是没有查实之前,恕不先回禀大汗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楚襄有梦请大家收藏:(www.35xss.com)楚襄有梦闪舞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