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里面, 翟思静就看到沙盘,还有沙盘上围绕着雍州密密插着的各色小旗。
这几日朝中的情形她也约莫知道一些,顿时正色问:“大汗是问南楚密信的事?”
“嗯。”杜文也不瞒她,“不是我要首开边衅,实在是南楚自己提了这么个要求, 我就算是帮他们君臣一个忙, 顺带自己也有些收获。”
翟思静不由就要劝谏:“天上哪有掉馅饼的?”
杜文皱眉道:“我先也担心是南楚跟我玩花样啊。可是派去的斥候已经打探回来了,南楚真的派那个一把年纪的尚书令庾含章前往雍州了。四围排布的都是与他不睦的人,所用兵马全是庾含章自家的部曲——朝廷根本就是推这个老头子去送死, 只差借我这里的这把刀。”
“可是,南楚有大将军杨寄。”
上辈子,杜文和南楚大将军, 亦是后来改朝换代的南秦皇帝杨寄, 算是棋逢对手,将遇劲敌。而雍州一战,前世不大关心朝政的翟思静也隐约记得, 杜文先时占了不少南楚的便宜, 但后来是被杨寄打得铩羽而归——也是杜文这辈子少有的败仗了。
杜文撇撇嘴,正色道:“我会小心的。”
“你还打算御驾亲征?”
杜文笑道:“你还担心我?放心好了,纵然是御驾亲征, 我也不会身先士卒跑在最前头的。至于平城这里,也是给你一个机会放胆为我协理朝政。”
“……”翟思静半天没有说话。
杜文笑道:“在我们这儿, 太后临朝监国、皇后临朝监国都常见得很, 所以祖宗怕了, 才弄个‘立子杀母’的家法,就是因为女人家强悍不逊于男人。跟你说实话,我要对付闾氏,自己出面到底太撕破脸了,还要你的协助。”
“拿我当枪使啊……”翟思静说,“你倒放心我?”
杜文笑道:“我现在最放心就是你了。再说了,我大军在外,钳制你们翟家在北地,才不怕你翻天。”
然后揉揉她的头:“我就直来直去说了啊,别见怪。”
确实是实话。翟思静低头说:“我是说,你放心我能处置好朝政?”
“我在贺兰部的行台时,不也是留着你在平城?只不过那时候不要你发号施令,只要你好好在下面筹谋,保着肚子里的孩子就行。这次难一点——但总难不过手铸金人吧?只要胆大心细,铜汁滚烫又有什么关系?金花四溅又有什么关系?譬如你横竖有长勺子握在手里,还有个金人藏在我那里——我永远是你的后盾么!”
细细品味他的话,也有他的道理在。
弄朝政,没有黑白际分的,只看站在哪里。
翟思静当然只有选择站在自己郎君这一边——就如她父母当年选择站在乌翰那一边一样——谁知道站对了站错了?但是不赌一把,就永远埋没了,只有做攀援的菟丝花一条路,而且攀援的大树一旦倒了,也是一样再扶不起来的。
翟思静叹息道:“好。”
杜文高兴地把她揽到怀里亲了一下,然后说:“备战的同时,打算先把贺兰家处置掉,因为罪责不大,只是敲山震虎,若是他们还有胆子造反,就是给我口实灭他的族了。你不用担心,即便我在南楚督战,北边我也安排好了。”
“外头掉下的馅儿饼不一定容易吃到口,还是安内为上。南楚杨寄……”
杜文点点头说:“我晓得,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嘛。我在外,也才放松贺兰他们的警惕性,到时候一抓一个准。”
战备的事和出征的事,杜文特地倾向独孤和宇文两部,表现出对他们的极大的信任,放权放粮,叫两部都乐开了花。再想着一旦打赢了,还有掳掠的钱粮和俘获人众等若干好处,对于靠放牧吃饭而靠打仗捞外快的游牧部落,皇帝的这种信赖,无异于天大的好处送上门了,至于下头的士卒的生死,已经不是两部首领们在意的事了。
而以“传谣”为罪责,下了狱的,夺了职的,基本全是姓贺兰的,虽然没有要一颗脑袋,但是以此一牵连,朝中枢要的位置上,姓贺兰的就稀缺了,更别说把守宫门、城门或驿路的那些武职,以及打算随御驾出征的人马,更是各种法儿地把“贺兰”撇除在外。
贺兰氏岂有不懂的?然而不敢以卵击石,只能屏息等待着安插在太后那里的人何时可以接应,以便一击制胜。
战前这一筹备一晃就两个月过去了,太后腹大,基本完全不能见客。惠慈宫中来往,都只是闾氏的亲近女眷,甚至连宫中嫔妃前去叩问,都一概不见。
唯只皇帝亲征前夕一次求见,闾太后想着这毕竟是亲儿子,还是叫开了门,神态慵慵而目光炯炯,看着踏进来的杜文。
杜文的目光也像母亲似的,锐直如一把利刃,一下子就盯到母亲的肚子上——也不是刻意要盯,实在无法不注意到——而且脸色一下变了,原本装出来的笑意都顿时僵硬了。
闾太后看着儿子的神色,知子莫若母,心里未免有些哀哀的,好一会儿冷冰冰说:“听说你三日后要出征了?”
“嗯。”杜文点点头,“特来和阿娘告辞。阿娘在宫里注意身子骨,别为儿子担心。”
闾太后笑道:“这话说的,怎么这么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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