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祝溪,还是任泽?”
祝溪瞬间领会到庞牧的弦外之音,禁不住身体微微发颤,第一次诚心诚意的一拜到地,额头贴着冰凉的青石砖地面,斩钉截铁的说:“草民愿以任氏子孙的身份死去,望大人成全。”
他一直都认定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可不曾想,如今却有人亲口问他,是否要回头?
在这一刹那,他终于愿意去相信,或许世上真有神明也说不定。
那神明,此刻便在前面静静俯视着自己,眼中满是悲悯。
满眼悲悯的神明一言不发的盯着跪着的年轻人看了许久,突然嗤笑出声,挠着头,瞬间回归尘世。他有些无奈地说:“罢了,看了今年真得回京一趟。”
顺便问问骄骄,看愿意不愿意接受赐婚,嘿嘿……
祝溪,不,是任泽抬起头,俊秀的脸上以满是泪水,“谢大人!”
庞牧抬手叫他起来,快刀斩乱麻道:“听说你也没个正经落脚的地方,暂时先不要四处去了,便留在衙门里。本府瞧你与青空也颇为投机,彼此讨教学问也是好的。”
任泽诧异万分,脱口而出,“我还能继续考吗?”
庞牧反而比他更诧异,“为什么不考,考啊!来日你考得越好,此事转圜的余地才越大。”
此案处处险要,每一步都算兵行险着。而归根究底,还是脱不了圣人的法外开恩和文人的支持。
前者,倒也罢了,只是后者……就必须想尽办法叫他们惜才,不舍得杀!
任泽用力点了点头,抹了把脸,眼睛里仿佛迸出光来。
“对了,那发冠和玉佩你得空拿来与本府和廖先生瞧瞧,看有没有什么疏漏。”
任泽心中激荡万分,久久难以平静,“只恐连累了大人。”
“你又不是峻宁府辖下的考生,这案子也不是本府的过错,”庞牧回答的非常干脆,甚至还有点不可思议,“本府怕什么。”
任泽愣了下,忽然就有些想笑,然后他也真的扯了扯嘴角。
若是神明,只怕这也是天地间最有烟火气的神明。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任泽突然觉得长久以来快将自己压得粉身碎骨的担子骤然间轻了许多,他甚至有心情关心旁人,“那苏本?”
“哦,对,还有那个叫苏本的仵作,”庞牧一拍脑门,略一沉吟,“稍后本府派两个得力的人同你一起前去,将人也拉过来。”
苏本是见过方梨慧尸体的唯一证人,重要性不言而喻。放在妓院那种地方,周围也没有一个能干的,保不齐哪天就露出马脚,万一有个好歹,到时候哭都没地儿哭去。
正好媳妇儿就是这行的佼佼者,两人细细交流一回,没准儿能额外得出有用的信息。
后头庞牧喊了廖无言和晏骄来开小会,晏骄听了他的安排后欣喜不已,也说了个比较振奋人心的消息。
“前几天我又打着赏花的名义往张横府上递了一回帖子,他们还是说玉容病着,我索性又回了一嘴,只道咱们这里有个前任御医,是个极其高明的大夫,治过的疑难杂症不计其数,干脆就直接派他过去瞧瞧。张家一听,倒是有些慌了,只说已经见好了,过几日就能出门见客。”
如今两边固然在暗中过招,彼此提防,可谁都没撕破表面的遮羞布。对张横等人而言,庞牧始终是几十年内都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招惹不起。
不曾想如今晏骄的态度突然强势起来,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又不敢在这个敏感的关头杀人灭口,所以就只能叫玉容“好转”。
庞牧和廖无言俱都大笑,“你这蛮不讲理的怪招倒是颇有奇效。”
晏骄绷不住脸,也跟着笑了,又有点不好意思,“事先没跟你们打招呼,我也算是扯虎皮做大旗了。玉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整日被喂药可怎么好?若此案再拖个一年半载,只怕到时候将她救出来,人也废了。”
原本她还投鼠忌器,可最近几天突然就想明白了:再这么下去,只怕玉容也要在她眼皮子底下被磋磨死,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廖无言十分欣慰的点点头,“无妨,我与天阔到底不如你心细些。”
“你们日理万机,总抓总放,哪里是不够心细。”晏骄摸了摸脸,热辣辣的,“反正最近百姓们都活的好好的,我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忙分担一点是一点吧。”
庞牧和廖无言下意识觉得这话有哪里怪怪的,可细细想来,却又很合理……
廖无言又与庞牧说起他对任泽的处置,其他的倒没有意见,只是在处理方法上有点意见。
“此事非同小可,大人本就是戍边将帅出身,如今却又主动帮罪臣之后出头,一个拿捏不好,那些将士们会如何看你?文武百官会如何看你?圣人又会如何看你?”
“先生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庞牧很认真的说,“当年被杀的一批官员中,其实谁都知道多有迁怒者,无奈先帝已逝,谁也不好说什么。至于任泽,当年不过一个九岁孩子,他有什么罪?”
“当今以仁孝治天下,时过境迁,难道还会因为一条池鱼的鱼崽子而大动肝火么?”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任泽可不就是一条无辜的鱼崽子?
见廖无言拧着眉头不说话,庞牧笑了笑,反问道:“那么若先生是判官,想必定要将任泽砍头示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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